议事堂中,被召集来的男人们不下百人,坐的密密麻麻。
所有的公孙氏子弟都到场了,其他的也都是老叔老伯们。
得悉自己是公孙王室的唯一传人,公孙康的世孙,公孙度的四世嫡孙,卑映懵了头一般地不知所措。
众多在场耆老们也无不吃惊于家主公孙恒当众宣布的这一情况,除了公孙澄、公孙化等原本知情的寥寥数人。
见卑映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卑阳,大爷公孙弘对卑阳招手道:“伯誉,你上来说。”
看着眼前虽然犹显年轻但已近而立之年的公孙遗孤,想到如今应早已不在人世的老将军张敞,当年只身南下的跋涉艰辛,还有近二十七载的隐忍,卑阳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
“老家主说的千真万确!你确实是燕王公孙渊唯一在世的子嗣,老主公襄平侯领辽东太守的亲孙,威震海东的大汉平州牧领辽东太守公孙度的传人。当年魏军司马懿屠襄平,是老将军张敞救下了你和我,也是他老人家嘱托我带你逃到了百济王都,找到了老家主他们。家主和大爷为了掩人耳目,才说你是我的侄子。你的名姓是公孙映!”
堂中的众多邑中耆老窃窃私语,他们很多都是追随过公孙模和张敞的老部下,绝对相信老将军张敞的眼光和人品。
“弟兄们,我们殚精竭智、筚路蓝缕,才逐渐拥有了今日的一切!可是,我辈也老了……”家主公孙恒慨然唏嘘,“公孙邑的未来,该交给后辈们了!老夫在此宣布,从今日起,公孙映就是我们这群异乡飘零客的领袖,是大家的少主公!诸君谁有异议吗?”
谢振慨然高声回道:“我们都信张敞老将军的!一切服从家主的安排!”
其他的耆老们纷纷攘臂响应。
公孙恒正色凝视了公孙映少顷,迟缓而坚定地说道:“少主公,你站到这厢来,接受我辈的拥戴!”
以公孙恒、公孙弘为首,黑压压的满室公孙族人和全邑耆老,对着公孙映隆重三拜。
“礼毕!大家伙请回到原座,听老家主来宣布另一桩大事。”公孙澄扶起自己的老父,看着父亲和大伯落座,让到一旁。
“少主公,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家主公孙恒手指身右从前属于长子公孙澄的席位。
……
波涛汹涌,北风甚劲,公孙军舰队靠近海岸线,向着东南方向,呈一字形舳舻相继,顶着风浪艰难航行,在海面上犁出一道之字形的航迹。
一艘、两艘、三艘,共计大小十五艘当世海东世界最先进的四桅帆船,前后迤逦两三里。
看着舰上军士们不顾剧烈的颠簸,奋力地拉扯调整桅帆,挥动各自的长橹,彼此呼喊着提醒和鼓气,公孙映不禁再度心潮澎湃。
教场上,行将远征的壮士们队列齐整、披坚执锐,目不斜视地聆听老家主公孙恒的动员。
场外,全邑的男女老幼都神色庄重,其中不少早已热泪盈眶。
“孩子们!我们是飘零异乡的中国之人,可乡关难近已历一代。今天,又需要尔辈为了举族上下的存亡,前往风险叵测的未知海外。你们的父辈,曾无所畏惧地扬帆启航,曾征服海波名扬异邦!”
老人家此刻全无年迈体衰的模样,却尽显烈士暮年的豪壮,宛如回到了年轻力壮时从征出战的沙场,让儿孙辈们个个感觉热血贲张。
“你们的目标是扶桑瀛洲的未知之地,你们的任务是为族人们在异域寻找新建家园的落足之乡!我们也想终老此间,期盼日久天长!可是,冷酷的命运不肯给予我们奢望,巨大的凶险在向公孙邑的男女老幼迫近。我们必须靠自己,来创造和把握大家继续好好活下去的希望!你们,一旦踏上征程,便与家人们天各一方,定然会遭遇各种不测和艰难。但是,只要你们愿全力服从首领的号令,你们能在任何情况下都上下一心。这里的所有父老乡亲坚信,定然能迎接你们的光荣归航!”
老家主演讲结束,征人们的神情激昂又肃穆。
公孙映和公孙澄二人上前到队列前,面对着多数还是弱冠之辈的从征者躬身下拜。
公孙澄随后高声道:“随少主公,一起向父老们拜别!”
公孙邑的子弟兵们,整齐威武地逐次向四面的男女老幼们倒身相拜,个个都意识到重任在肩。
大爷公孙弘走到公孙映面前,伤感无限,声音沧桑。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少主公,老朽辈无能!积二十年之克勤克俭,如今丁壮尽出,也只能凑够这三百健儿!你一定要珍惜每一个人的力量!孩子们,一定要平安地早日回来。”
涕零老泪纵横在公孙邑大爷的面庞上,公孙映跪拜在地,再抬头也是双眸迷蒙:“大爷,保重!孩儿定不忘临别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