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定于来年夏日才出海的计划因突然的变故而大大提前,冬季的恶劣天气和海况给航行造成了本不存在的苦难。不过,不管是计划的制定者公孙澄,还是执行者公孙映,以及临行时才力争加入的谢振,对这几日艰难的海上航行都感到满意。
舰队上下近三百五十人,除了部分专门的水手,以及公孙映、公孙临、公孙定等少数有几番海上泛舟经历的人,大多数公孙军的年青子弟都是头次出海,包括年轻时曾经数度跨海远航的益壮营老兵们,也已多年没有海上飘摇了。
很多人都出现了严重的晕船反应,各种不适,让老疡医程闵和女儿紫鹃忙得恨不得分身。但是所有人都挺住了!没有任何一个表现出畏缩,公孙军士气高昂!
天光已亮,谢振一直不苟言笑,站在楼船的上层甲板上,双眼锁定左舷远处缓缓向后的斑驳山野。
“长公子,就在这里靠泊登岸吧。”谢振终于开口,认为眼前这片冬日的荒凉山原适合临时扎营,从而完成公孙澄制定的弥补性方案。
“少主公,你看怎么样?”公孙澄征询公孙映的意思。
“大哥,就听谢老叔的!”公孙映毫不犹豫。
“少主公,不是说了,在军中不要称我大哥,包括谢叔。”公孙澄又一次提醒这支军队的领袖。
“大哥,谢叔,从小到大叫惯了,我不想改口!”公孙映神情固执。
旗舰一马当先侧转,再笔直驶向岸边,那里近岸几里处有个小小的荒岛,深远处一道伸出来的山脊正好与辽阔的山原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风港湾。
不得不佩服老兵谢振的眼光独到!
他丰富的行伍经验在这几天的艰难航程中多次体现,眼下更是轻松就选到了一个理想的停泊登岸所在,而这正是公孙澄和公孙映最缺乏的。
火光、浓烟,妇孺的悲泣声,人马的呐喊与厮杀声。
百济人从公孙邑半毁的城门中不断冲进来,凶残的扶余骑兵挥舞着刀矛残忍地杀戮着邑人。
大爷被一枝飞矢射中胸膛,犹自与一个年轻力壮的敌兵在拼命,却被敌军骑将投出的长矛掼倒在血泊中。
公孙映虎目欲裂,长剑狠狠地刺入面前敌兵的下腹,搅动了下,带着淋漓的污血抽出,一路杀奔到大爷的身旁。
那厢,年高体迈的家主,被敌人一脚踢倒,接着被人捆绑得结结实实。
“爸爸……”小女儿鸢爬在残垣断壁下,惊恐无比地向自己哭喊着。
雨姝、芷儿、程紫鹃、婶娘谢阮,还有很多大婶、大嫂、姐妹和女孩们被百济人用长长的绳索捆成了一串。
公孙定、公孙临、卑忠也被刀剑逼着从街巷中押出来,个个披头散发、遍体血污。
公孙映的心在滴血,狂吼一声高擎长剑冲上前,死也要和亲人们死在一起。
“啊~~”
公孙映被噩梦中的恐怖景象吓醒过来。
营帐中,油灯明灭,大哥裹着张罽毡卧在角落里熟睡,外面不断传来海涛拍岸和朔风呼啸的声音。
公孙映披上一件厚袍,悄然走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