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兮,海风温爽,郁城塞里人家安详。
老少三代人早已用罢了晚饭。
厨房内,谢阮带着懂事的芷儿在刷锅洗碗,炉上烧着热水,谢阮打算让孩子们睡前都好好沐浴一番。
堂屋里,公孙弘怀里抱着公孙宪,在考校公孙泽近来的学习情况。
“泽,你说说,战场上如何才能做到贯彻军令如臂使指?”
“要借助旗鼓金号这些指挥联络工具。”公孙泽不假思索地回答流利。
“你具体说给爷爷听听。”
公孙弘说着还将手中的一小块麦糖塞到了公孙宪的小嘴里,孺子吃得很是甜蜜。
“鼓是指挥部队进攻出击的信号。金是号令部队防御、撤退或停止行动的信号。旌旗的功能是标识部队位置、将领的身份,还有指示方向和行动内容。号角响起,是通知有突发事件,或提醒做行动的准备。”公孙泽的回答有板有眼。
公孙弘看上去对公孙泽的掌握情况很是满意。
原先,这些事情都是弟弟公孙恒在操心,手头有事时也会吩咐年长的儿子督促和指导弟弟们。
如今弟弟不在人世了,公孙大爷一改自己从前懒得操心琐碎事务的性子,亲自抓起了对家族子弟的军事理论教育事宜,尤其是身边的几个大孩子。
“你说说金鼓具体怎么用?”
公孙泽想了想,朗声背诵道:“十人之帅,执钲。百人之帅,执铎。千人之帅,执鼓。万人之帅,执大鼓。军阵,击鼓进军,鸣金收兵。士卒,闻鼓则进战,闻金则退止。”
“不错!”公孙弘笑得白胡子翘动,果然是我家将门之后。
公孙泽得到了老爷爷的鼓励,主动又补充道:“夜战多火鼓,昼战多旌旗。因为白天视线条件好,宜用视觉信号,号旗的众寡还能判断出兵力厚薄与伤亡情形。而夜间战斗时环境昏暗,就要用醒目的火光,听觉信号也更为管用。”
“很好!泽。看来这些你都掌握了。你能不能用精炼的几句话,把作战指挥信号的传递实施总结下。”公孙弘加大了难度。
没想到,公孙泽早已从大人那里自行请教和记诵了一些军事知识,当即骄傲地用来回答道:“《管子-兵法》上说:‘军伍有三司之主。一曰鼓,用其所以任也,所以起也,所以进也;二曰金,金所以坐也,所以退也,所以免也;三曰旗,旗所以立兵也,所以利兵也,所以偃兵也。’”
公孙弘开心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怀里的小朋友公孙宪想伸手拦老爷爷都来不及。
公孙宪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认真教训老爷爷:“阮奶奶说了,爷爷你要少喝些酒的……”
公孙弘笑得更开心了。
“好的,好的,爷爷听我们小宪儿的。泽,爷爷教你的关于情报搜集准备有哪些方法?”老人继续考校着面前的孙辈。
“可以派出高官或要人却对方那里‘观政’,这是一种公开的搜集情报途径。再有就是用间,让人借助隐蔽身份去秘密搜集情报。”
“再想想,爷爷还教过你什么?”
公孙弘虽然是开始这一工作并没有很久,却对孩子循循善诱。
公孙泽轱辘着眼睛,一拍额头道:“我想起来了。军中的斥候,可以执行战地侦查和警戒。还~还有……对了!战斗侦查。通过真真假假的进攻与交战摸清对手的虚实强弱……我说的对不对呀?爷爷。”
“这次全都对了!”
公孙弘对今晚的考试结果很是满意。
来日方长,自己要把关乎家族大业未来的这两个孺子好好地培养成出色的接班人。
……
骄阳当空,远山晴翠,绿野平阔,有明海上清波浩荡。
锦绣山河多娇,但火国平野上此刻还在延续的血腥厮杀却惊心动魄、残酷无比!
邪马台人和勾奴人,为了能主宰这片膏腴沃土,都压上了重注!
这片大平原从有明海一路向东延伸,直到被远方横亘绵延的山岳划上句号,窄处数十里,宽阔处近百里,可谓一望无际。
三条从山麓里奔淌出来的河流,在大地上画出各不相同的流程曲线注入西侧的海洋。
其中,贯穿下火国平野的两条还各具醒目的特点。
北边的那条,岸边和河道里多见白石,水流较浅但涟漪温柔、金波粼粼,人称“白流川”。
南边的这条,却是流水清幽,夹岸的林树参天,名叫“碧澜川”。
别看扶桑方丈洲的天地并非异常辽阔,却是河流众多密集,从腹心无边无际的深山老林中流淌而下,灌沃着四方的沿海冲积平原。
下火国平野一直是在勾奴人的控制下。
但是,自从邪马台人集结重兵,由万户侯青木哲元指挥,于月前在整个海滨平原战区展开声势浩大的反攻后,勾奴国丢掉了大片的此间地盘。
邪马台军不仅收复了原先赤染部的领地,还在河间地的一场大战中击败了勾奴军的残余主力,趁势渡过了“碧澜川”,一路凶猛地南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