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乐浪海、扶桑海、挹娄海,整个这一大片的海域,都是风浪最显平静的时节。据说,那远在大洋东北深处、无人知道其尽头在哪、风光如何的玄溟海,也同样不再像寻常那般风高浪阔。
所以,加罗的集市榷场于此季最盛!卑阳也是奉公孙邑的老家主公孙恒之命,带队泛舟到金海互市。
加罗城南的港湾里,三四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只都在忙着装货卸货。
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公孙家的三艘大船,是只有汉人才能造出来的楼船。最大的那艘,看上去同时容载上百人都没问题!除了忙于干活的码头脚夫们,过往的夷人之属都会忍不住地多看两眼那些大块头。太醒目!太突出啦!
“苗子,传说中的扶桑世界就在大海的对面。倭人,就来自那厢。”
“我没看见啊,萧叔。”
“大海那么辽阔的!你当然看不见啦~”年长的水手嘲笑着年轻伙伴,“方丈洲就在最南边,往东挨着的是瀛洲,还有蓬莱,都大得很!”
“我爹当年去过方丈洲的。他说只有蓬莱才有仙人出没……”
甲板上,两个值班的水手一边干着活计一边闲聊着。
看完了货仓,又检查了吃水的情况,卑阳很是满意。
此行收获极大,可以说是满载而归。粮食、马匹、布匹、蜂蜜、桐油、颜料、绳索,全都一一置办齐了。尤其是生铁和铁矿石,那加罗铁料商交付的都是上品,光是卓淳赤砂就真是足足的二十石!
大多数异乡客不辞艰辛来到金海加罗,都是冲着采买铁料的。
其实,加罗市场交易的铁料,主要来自辰韩人的矿区和炼场,加罗是因为地利上的独特优势,才成为远近闻名的中转交易中心。
而卓淳赤砂,是所有铁矿砂中最让行家向往的!品位高、杂质少,颜色赭赤,只出产于辰韩和弁韩之间的卓淳部。那加罗掌柜的能一次搜罗来1200斤,绝非容易之事!
正是因为卓淳的铁矿料是货真价实的金山银山,弁韩金官氏才费尽心机,把这个邻人部落逐渐地掌控在了他们的手里。
“嗨,朋友,你-好啊!”
有人在用韩语高声打招呼,卑阳回眸一看,原来是那日在大集上遇到的扶桑倭人武士。
“你好,朋友。”卑阳也客气地回应致意。
“我~可以上你们的船上吗?有事、有生意想谈……”倭人武士的神情掩饰不住一心的热切。
卑阳脚踩登舟的踏板,用力向岸上多挪了一些,示意对方上来。
那倭人武士却直接一个纵越,稳稳地落在了卑阳的身边。
这艘海舟的二层在设计时就考虑到了待客的用场。倭人武士昔呶哈剌蹲在莞草席上,面对着隔案正坐的卑阳,一旁是陪坐的卑映。
昔呶哈剌来访,是因为公孙氏锻造的铁制兵刃,卑阳也正想多了解些扶桑世界的情况。
倭人武士不时地扫一眼卑映腰挎的长剑,终于忍不住请求:“年青人,我可以看看阁下的佩剑吗?”
“阿映,让昔呶哈剌昆看吧。”
卑映默默摘下佩剑,倭人武士郑重地双手接过。